六年前，朋友母亲去世，她在聊天时表示，希望能把她母亲带回农村土葬。因为选择火葬，就要亲眼看到她母亲从完整的一个人，变成一堆骨灰，太残忍了！可是她的亲友却表示，土葬更残忍，埋在地里，故去的人就要给蛆和老鼠啃掉了。

当时感觉她那位答话的亲友智商真的是特别低，完全不能体会前者丧母后的心情。不过她说的那一番话，却引发了我对这件事的疑惑：火葬和土葬，究竟哪一个更好呢？

关于土葬和火葬，北大教授吴飞曾对此公开发表过观点。吴飞教授是北大哲学系的教授，北京大学礼学研究中心主任，他认为：现在中国的火葬，就是在把人当垃圾处理。

一、“挫骨扬灰”的火葬过程

《论语》说：“慎终追远，民德归厚矣。”中国古人在强调子女对待尊亲的孝道的同时，特别重视丧仪，因为丧礼是“孝”与“仁”的延续。

亲人活着的时候，大家要互敬、友好，亲人逝去之后，难道就能突然断绝这种感情吗？如果全然不顾，只管烧垃圾一般地把亲人的遗体处理掉，这等同于俗话说的——“挫骨扬灰”。

家中有亲人去世，而又举行过火葬的人对这一点就有所体会。目前中国的丧仪大致是这样：没有条件的人家，人死后直接送到殡仪馆，隔一日左右，举行一个简单仪式就直接火化了。

如果有条件的话，家人会把遗骸带回住家附近的小区，再请来一支丧葬乐队，吹吹打打，或者请来几个僧道尼姑念一下经。三日之后，凌晨摔瓦罐诵经开道，运往火葬场实行火化。

火化是要排队的，一个大厅里挤着几十号人，先交钱后拿单子，坐着等。眼看着一具具遗体，像一件件货物一样往焚化炉里面送。

遗体进炉子里面，会先进行一些处理，然后进行焚化。事毕之后，家属仍需排队去领取骨灰。骨灰不是大家想象中的直接就是一堆灰，里面其实是有很多没烧化的大骨头。

工作人员会拿着个铁锤一顿砸，就像在敲水泥一样，把它们敲成齑粉，然后倒进骨灰匣子里。桌子上面还撒着许多骨灰，又和下一个死者的骨灰混在一起。

整个过程用一句俗话来讲，就是“挫骨扬灰”。而这种行为，原来在传统中国的观念里，只有对待“血仇”才用的。对于目睹过这个过程的人来说，是非常残忍的。

因此“火葬”这一个过程，几十年前才推行的时候，许多人是难以接受的。据吴飞教授介绍说，当年在农村，曾经有老太太听说土葬要改火葬，就赶在改制前一天上吊自杀。

火葬的推行，其实并不是为了简化中国的丧葬仪式，而是为了破除迷信和节约耕地。但是这几十年推行下来，并没有达到破除迷信的目的，节约耕地也谈不上。

有钱人大规模占地筑墓的不在少数，节约的效果没达到，反而伤害了中国的丧仪，破坏了国人对于逝者的追思，真是得不偿失。

吴教授认为：中国的礼仪，特别是丧礼，是为了培养“敬”文化而生，它的存在可以使风俗淳良。

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面，强调古代君主治理国家要恩威并施。能够用道德教化人民的时候，尽量不要使用法律，而今天的火葬制度恰恰是通过法律强制性规定的。

古代中国是“家天下”，以血脉为纽带来进行国家管理。家庭是国家的细胞，丧礼通过家庭的方式来巩固孝、仁的文化基石，再达到潜移默化，感化人民，接受到尽忠全义的思想。

如果亲人去世后，活着的人就直接把他们像焚烧垃圾一样处理了。没有那种丧礼的仪式，就会破坏整体的文化氛围。任你生前再怎么样，死后就是一把火，原来亲情也不过如此。那么，国家通过道德管理人民的基石就倒塌掉了。

二、“火葬”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

前面提到，推行火葬的目的有二：一是为了破除迷信，二是为了节约耕地。然而观察近年来的火葬情况，两种目的都没有达到。

亲人的遗骸被焚化了，可是同时焚化的一样有宝钞、元宝和纸人、纸马，清明节上坟的鞭炮还是一直在响，烧纸钱引发山火的事件，依然时常发生。

至于节约耕地方面，有人说实行火葬后可以节约四成的耕地。然而，新修的公墓每一个单位都是大理石打造，过个一千一万年也不会消失。

不要说那些有钱人，他们生前就大规模圈地，花千万重金修建的大理石坟墓，万年不会降解。公墓也一样是优质石材打造，很难自然降解，那还谈什么节约土地呢？

另外，公墓是有租期的，规定了二十年或者更长的租期。然而租约到期，真的就把人家的骨灰挖出来直接扔掉，再把另一个人的骨灰在同一个坑位埋回去吗？这样的方式，西方人能接受，中国人怕是不能接受。

鉴于上述原因，吴飞教授觉得不如恢复土葬。丧仪恢复，可以把人们对逝者的感情从生前延续到逝后，这样就能培养“重情”的文化土壤。

让中国的社会多一些人情味，少一些冷漠，达到《论语》所说的“慎终追远，民德思厚”的目的。另外，传统的土葬是可以让遗体自然降解，几代人之后，土地是可以循环利用的。

结语

前一阵子听说中国未来会推出一种“冰葬”，就是把遗骸通过零下196℃低温的方式弄成冰块，然后用机器打成粉末，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。又听说有一种办法，可以把骨灰弄成钻石，做成首饰给亲人留着纪念。但是费用比较昂贵，很多人也不能接受。

但是，这一切的重点并不在于怎样把遗骸的体积缩小。即使它的体积被缩到只有一枚硬币大小，大家还是会购买墓地，打造镶金嵌玉的骨灰盒子，把他们埋进地里。

吴飞教授提到的土葬，应该是指中国古代那种没有大理石碑的土葬。仅仅是用普通的木材棺板，把人埋进土里，等到三代或者多代以后自然降解，与大地融为一体，再来滋养土地。

但是，现在其实也很难恢复了。未来还有什么办法既能恢复中国传统丧仪，又能解决迷信与浪费土地的问题呢，仍然有待大家去思考。